中國時報【吳鈞堯】

我，是我了。我深深一睡。不知道睡時，去了哪裡？但肯定像極變形金剛，身軀散落八荒。他們的歸隊，如萬仙復位。

仙的事，留與人間，這該怎麼說解？

對成仙向來著迷，尤其吞食丹藥，即可數日不飲不食，這多美妙。饕客必不能解，丹藥無滋無味，只管撐飽肚皮，這不該慶幸，該說無趣。這真是我的夢想。我於日正當中，爬樓梯、登三合院屋頂，盤腿而坐，冀一口真氣流轉，擋火日炎炎烤頭，漸次滿身是汗，漸而頭暈，趁還沒有人知我意圖，趕緊拎起茶壺，灌幾口茶。

小時候都這麼喝茶。茶壺裡是鐵觀音。烏嘛嘛，甘與澀並存。似一口深井，看不見底細，又知水能與萬物合一。合一，正是蜀山劍俠的境界，人、氣、劍合一。人，頓時成為挾鋒帶銳的武器。那一刻，肉體銷解，而為精神。

有一回，很可能誤食大麻。當時，不知那是何物。事發在中壢，我偕女孩看電影。那年頭，蔣經國還在哪，人世尚有信任與瞻望，梅花餐、灰夾克，矮墩墩的身軀，我們歌誦他的英明，與時間一起懺忘他曾經是情報頭頭。當時，他的一顆頭，就是整個台灣大。

扯遠了。我跟女孩起立，唱完國歌後坐下，女孩從長壽菸盒中，掏取一根菸。點上，給我。只一口或兩口，我就成為一道氣，非劍、非尖，而是一道笑氣。什麼都能笑。笑罷渾身無力，女孩攙扶我，走出戲院。

幾次赴中壢，都嘗試尋當年的戲院，努力回憶她的住家，只記得那是龍崗路。有龍、有崗，多麼仙氣，難怪可以送我一趟難忘的旅行。

小時候住金門鄉下，多次騎腳踏，送茶水到田間。鐵觀音裝滿滿，茶壺懸右腕，人不平衡、路更委屈，我努力撐住，渾如少林大和尚以鐵桶汲水而行，不走一滴水。我與鐵觀音一起修煉。掀茶蓋，依然黝黑如井，望不透的茶，深深的、褐褐的，倒進我的嘴。我是一口井。我也深不見底。

日子長大，夢開始瘦了，沒有蜀山，沒有劍仙。

曾應歐銀釧邀，到台灣各監獄談寫作。很巧，授課的對象沒擄財殺人，沒放火縱淫，多是煙毒犯。不由得想像巧合的背後，存有一股氣，都怨懟世界，一者傷害他人，另者戕害自個兒。前者心機重，挖人間醜；後者心病濃，掘靈魂苦。我不慌、不喘，他們沒有劍，也不蜀山，他們若站起來，出外曬日頭，會有兩道或三條影子。他們不能再逃了，要把影子湊一塊。

我有類似經驗，不是吸毒或抽麻。張開眼，發覺我能「看」。那是牆壁跟燈。那是掛畫跟書架。難道是我看著這一切？我不是近視七百嗎？意識了，近視就回來了，跟著聽覺、觸覺。我，是我了。我深深一睡。不知道睡時，去了哪裡？但肯定像極變形金剛，身軀散落八荒。他們的歸隊，如萬仙復位。

昨晚，我至少是三個人吧。李白、希特勒跟岳飛？武松、豬八戒跟孫運璿？少年派、雷神索爾以及我？才意識到，他們都走了，連掰掰都沒說。

沒關係。我經常可以召喚他們。他們是我的鐵觀音，深不見底，他們是水。有透明、紅與琥珀，有嗆辣、酸與芳甜。他信貸利率最低多少 信貸利率最低的銀行 信貸利率最低個人信貸 信貸銀行 個人信貸銀行利率們把我，也變做了水。

原來公務人員信用貸款率利最低銀行 2016 個人信用貸款率利最低銀行 2016 信用貸款率利最低銀行 2016酒醒，才見蜀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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